夢土。　Whose Neverland.

Chapter.4
這種巧合……



半狼人的生長狀況大致是這樣的。

一到三歲時，外表大約是一年成長三歲，所以三歲的我看起來就已經有七歲左右了。

四到十三歲的這十年裡，半狼人的外貌完全不會成長，但同時體內的狼因子則逐漸成熟，有了變身的能力。

十三歲開始，外貌又開始以大約一年兩歲的速度，直到二十歲後永遠不再成長。

也就是說，成年以後的半狼人外貌將青春永駐，一輩子停留在二十、二十一歲上下的狀態。

所以當魅煙帶來的大火蔓燒全村時，我並不怎麼傷心。

說起來或許冷酷，不過當時實際年齡十三歲的我真的不這麼覺得。



三、四歲的時候媽媽第一次允許我出家門，因為外表已經七歲的我耐不住久久被關在屋裡的精力無處發洩。村民們非常好心地心照不宣，所以附近的孩子只當我是個新加入的小鬼，沒有多懷疑。

但接著我進入了成長停滯期。一開始還沒人察覺，慢慢地到了十一二歲，鄰近的孩子都進入快速成長的青春期，“娃娃臉”終於再也無法成為我那從頭到腳都仍是“七歲”的藉口。加上難免從大人口中溜出的耳語，從前的玩伴們開始對我議論紛紛，甚至也非議起以前從不在意的我的琥珀色眼睛。

歷經一番討論，他們最後有了結論：我是異類。

“妖怪”、“狼人”、“瘋子的小孩”、“吃人怪物”……各種奇怪的綽號都出爐了，雖然當時的我始終不瞭解為什麼爸爸的“狼人”名稱要用在我身上，但這完全無阻我成為被眾玩伴排擠的一方。

那樣的玩伴，已經不是玩伴了。

我並不怪他們。一般孩子會對這種耳語（更何況是事實）產生懼怕是很正常的，我沒辦法去責怪任何人。

只是那讓我成為了一個對任何事物感覺都冷淡的人。

只有在媽媽為了不讓爸爸收藏的一個珠寶盒被搶走而被魅煙的掠奪軍刺穿心臟，以及他們不知從哪聽說了我的身分而把我抓走時，我哭了。


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留戀。



前往伊夏的路非常漫長。我的牢籠四周被掛上了布幔，看不到外面的月亮，卻感受得到月光滲進來的清寒。旅途究竟有多漫長我也不清楚，仔細想想，說不定其實並不長。只是不分晝夜的將我囚禁在這個小小空間，不知盡頭的等待下，對時間的判斷力早已麻痺。

在伊夏我生平第一次變了身。我還沒來得及反映出那是月亮，一陣劇痛就先迸裂我的意識，之後的事便完全不記得了。

醒來時已經是半夜了。鐵籠被換成粗而實心的鋼籠，雖然已經不記得了，但總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巨大的破壞行為。所處的環境又濕又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氣味，倒是牆壁上緣的小窗給了我熟悉感。

那令我發狂的月光依然故我地靜靜灑落進來，注視著月光，原本疲憊的精神又振作了起來，即使我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也無法入睡。

如此的清醒讓我害怕。

牆腳的滴水聲襯托出我的孤獨，雖說這樣的感覺不是第一次，但月光更拉長了孤獨的影子，無限延伸，直到隱沒在黑暗的末端。


雖然那樣的孤獨感並沒有持續多久，但或許是往後幾年的日子過得太幸福，那幾天的記憶反而更加清晰地刻印在腦海裡，直到今天。

後來的歲月裡艾西斯時常談起那時候的事，說著當時的我是多麼吸引他的目光，多麼地惹人憐愛。說起這種事他總是一點也不害躁。

「當然你現在還是一樣，不，更可愛了，」他笑著說，「你不會嫌棄我吧？」


我恨青春永駐。



但話說回來，如果我成長的速度和正常人一樣，那小時後的玩伴們可能就不會發現我的身分，魅煙來襲時就不會因為有人告密而抓走我，我就不可能來到伊夏。

現在想起那個隔天拿著死老鼠逼近我的小孩，反而感到感謝。要是沒有他當時的舉動，我說不定一輩子都沒辦法遇上少主和艾西斯。

如此一來，說不定那時過沒幾天，魅煙就會覺得我沒用而把我永遠鎖進大牢，或著在那之前我就已經先因為發瘋而被處決。


這種巧合，我倒是蠻喜歡的。